陪家人看了一眼最近播出的一出国产律政剧，正好是一个裁员的案例，坚持公义的年轻女助理认为这样的裁员名单很残忍，很多都是对公司劳苦功高的老员工，就这样被公司抛弃了。于是她跟她的老板，律所的金牌律师，表达自己的看法，她的老板强调了他们是这家公司聘请的法律顾问，有义务为客户处理法律方面的诉求。耿直的助理依然无法接受，直到金牌律师说了一句，大意是「所以需要我们的专业来处理好这件事，即使我们不做，他还是会找其他律所来做」

言外之意，既然无可避免地要面临裁员，起码在他们手上，通过他们的专业知识，至少可以将伤害降低，因为公司老板不差钱，希望速战速决。随后助理要了所有的员工名单，对裁员名单上的员工做了详细的调查，尽可能地根据每个人 的实际情况为他们争取合适的赔偿金。这大概也是他们可以做到的专业范围内的「善意」了。

初入职场的女助理，意气风发，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学法律的初衷大概也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可实际情况是，客户的诉求并不见得就是完全符合公平公正的，产生的纠纷的双方如果可以双赢，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但很多时候，有一方的利益必定会受到损害，于是很多时候就会身不由己，是不是有违自己的初衷？这是个矛盾的问题，作为业外人士，我无权也没有知识背景去进行评价。

IT 行业其实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比如在讨论某些系统需求时，公司的管理层、部门领导、员工，诉求都是不一样的，但因为项目是公司层面的，领导出于管理方面的需求，有一些功能点考虑到公司利益但也许对于员工而言是有违人性或者说过于苛刻的，尤其是一些涉及员工工作效率的系统，的确存在一些不近人情的需求点，那么作为系统设计者和开发者的我们，即便从心底认为这样对于员工是不公平的，但就像金牌律师说的那样，如果我们不做，这家公司还是会找其他人去做，倒不如在我们手上去寻找一种平衡，通过我们的专业技能，找到一种合理的实现方式，尽可能地降低伤害。

我一直觉得律师是个我永远无法企及的职业，不仅需要冷静的头脑，更需要极致的理性，尽管这些印象几乎都来自于影视作品，国内外的律政剧看了不少，总是会有年轻律师在道德边缘挣扎的桥段，明知是有违自己良心的，但还是要继续为之辩护。人心难测，其实很多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非黑即白」，而法律法规无法事无巨细，也不可能涵盖了所有可能性。

专业技能的关键点，其实并不在于我们能做什么，而是我们比非业内人士更清晰地知道能做和不能做的界限。在这个界限之间，加上我们信奉的职业道德，即便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但至少有机会去给出一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方案。当然，前提是我们的专业能力是得到认可的，是被对方信任的，信任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这世上，存在太多无奈的事，也不存在拯救世界的超人。就像谷歌早期提出的「不作恶」的主张，科技是手段，可以让生活变得更美好，但也可以轻松地毁掉美好的生活，技术本身没有善恶，而在于使用它的人，法律同样也是如此。拥有专业技能的人们，通常也是最无奈的人，因为看得透彻，却无能为力，只能说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让事情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