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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关于 HPV（人乳头瘤病毒） 疫苗的谣言文章传遍网络，引起很多人的恐慌，社交媒体上满眼都是「怎么办？副作用那么大」，「好可怕，会导致不孕不育」、「还会致死致残」……

这种因担心疫苗效果/安全/等等问题而引发的纠结，WHO（世界卫生组组）有一个专用名词 —— 「疫苗犹豫」

疫苗犹豫是指在可获得疫苗接种的情况下对安全接种疫苗的延迟或拒绝。¹

问：疫苗犹豫和拒绝的决定因素什么？

答：有三组主要因素。首先是与个人信仰体系或社群信仰体系有关的个人原因，可能包括从宗教到哲学观点方方面面的内容。有这些想法的人要么拒绝使用人工手段激起免疫应答，要么相信替代医学，如顺势疗法。其次，存在一些环境因素，如战争、冲突和其它外部环境是拒绝接种的可能性增大。第三，还有与疫苗本身有关的问题，例如出现不良事件，或者某项研究结果——有时候是错误研究结果，例如英国Andrew Wakefield对麻疹、腮腺炎和风疹的研究，或者被误解的研究都可能引起公众关切。²

「疫苗犹豫」甚至被 WHO 列入了「2019年全球十大健康威胁」³，疫苗问世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但人们对于疫苗的质疑从未停止过，WHO 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免疫工作小组来应对这些疑问。

疫苗接种是避免疾病的最具成本效益的方法之一，它目前每年可以预防200万至300万例死亡，如果全球疫苗接种覆盖率得到改善，还可以进一步避免150万例死亡。⁴

以上花了将近千字的篇幅来解释「疫苗犹豫」，我想表达的是，对于疫苗的不信任是全球都存在的问题，也是 WHO 致力去解决的。

放到国内，疫苗问题事件频发，以及对于国外信息获取的不便利，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信息不透明（多数误会的发生都是因为信息不对称）。近年来，国人的生活水平普遍都有所提高，对于健康问题也是越来越敏感，以往但凡涉及到「钱」和「命」的话题，总是会引起人们的关注，花钱原本为了续命，却反而要担心是不是送了命？

于是就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利用了这一点，只要稍稍对文字进行加工，把人们的这种恐慌无限放大，动辄几千几万字，配合一些看上去高大上的头衔以及一些似是而非的引用出处，乍一看，还长得挺像科普文。文中引用的资料是否真实可查，即便半信半疑，但已无暇顾及，脑中充斥着恐慌，不安的情绪肆意蔓延，令人一时间丧失了理性思考的能力，这就是谣言传播的可怕之处。（参见 谣言四起）

第一眼看到那些长文，还附带着一些中英结合的截图，我也差点就信了，若数据都是真实的，确实可怕。好在根深蒂固的「Relativity」的辩证思维习惯，让我停顿了下，多问了几个「为什么」之后，冷静下来，我决定尝试自己去找出事实的真相。就像《古董局中局 4》中药不是对许愿说的「只信任自己挖掘出的线索」，别人送上门的也许只是对方想让你看到的。（插播一下，推荐看下《古董局中局》1-4 原著小说，体会一下「鉴古容易，鉴人难」）

作为计算机专业、没有医学背景的理工科孩子，辟谣原本不合适，更加无法权威地去给出一个结论「打还是不打」，但得益于自认为还比较强大的信息搜集能力，我想至少可以还原一些事实，有了事实，就可以自己尝试去分析利弊，做出判断，选择权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交与他人。

接下来，我会分享我搜集到的线索，文后会附上链接出处，作为参考。再次重申下，如果你只是想得到一个终极答案「究竟要不要打 HPV 疫苗」，抱歉这里没有贴心的「太长不看版」，也无需浪费时间往下看了。

那些长文的关键点主要集中在疫苗的「副作用」上，就像开头提及的「不育」「致死致伤」「瘫痪」，这些词都挺可怕是不是。虽然前文多次提及 WHO（世界卫生组织），但原谅非专业人士的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要去 WHO 的网站上去搜索，并不像程序员打开stack workflow（国外知名程序员问答网站） 那样自然。

在经历了「HPV 疫苗 副作用」、「HPV 疫苗 安全」关键字，翻了不下数十页之后，我终于找到了第一个有用的线索：

线索一 WHO（世界卫生组织） 立场文件

顺着这条线索，我分别找到了 2009年⁵（中文版）、2014年⁶（中文版）、2017年⁷（最新修订版，英文和法文，已包含 HPV 9价疫苗）的世界卫生组织关于 HPV 疫苗的立场文件，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来，代表了 WHO 对于 HPV 疫苗的立场。

其中基本上囊括了所有关于 HPV 你想知道的问题，例如患病率、病原体、感染后的免疫应答、疾病诊断、癌前宫颈 HPV 疾病的治疗，以及我们最关心的「疫苗」，其中详细描述了接种程序、疫苗效力、疫苗安全，回到我前几天那篇「一本真的够了吗」，如果你想快速全面了解 HPV，这一份立场文件足够了，专业性和易读性兼具，适合专业医务工作者，作为普通大众看起来也不困难，至于我们最关心的9价疫苗在2017年版中，我没找到中文版，请做好查字典的准备。

有了 WHO 官方的立场文件，心中大半的疑虑已经得到了解答，但还是希望能继续找到一些关于疫苗的详细说明书。有了 WHO 的启发，我自然就想到了另一个官方 —— 疫苗厂家 MSD（默沙东），作为疫苗厂家，也需要承担告知和指导义务。

线索二 默沙东 医疗工作者的接种指引 以及 接种者须知

在默沙东的官网上，我找到了九价疫苗的 Patient Information⁸（接种者须知）

以及 The physician Prescribing Information⁹（医师处方信息）。

从这两个文件中不仅可以找到我们所关心的疫苗的成分，同时也包含了疫苗效力等临床数据支持，非常详细。

按照接种者须知中的信息，成分主要包含以下这些（译文来自搜索引擎）

1）抗原成分：重组HPV（包含与宫颈癌发生有关的高危血清型16，18，31，33，45，52和58型，以及与尖锐湿疣发生有关的低危血清型6和11型）衣壳蛋白病毒样颗粒；

2）佐剂：硫羟基磷酸铝胶体（常用的一种人体疫苗佐剂）；

3）防腐剂：硼酸钠；

4）稳定剂：L-组胺酸（提高铝佐剂疫苗的稳定性，提高疫苗对PH值的稳定性和对佐剂的吸附）；

5）溶剂和乳化剂：生理盐水（氯化钠和水）及聚山梨醇酯（常用的乳化剂）；

6）酵母蛋白。

至于这些成分分别起到什么样的作用，逐个去问下搜索引擎或者咨询下身边的医疗工作者相信并非难事。

同时，接种者须知还指出在接种前有哪些问题是需要告知医师，医师会根据这些情况决定是否适合接种，原文是英文，大概翻译了下。

Are pregnant or planning to get pregnant. 是否怀孕或备孕

Have immune problems, like HIV or cancer. 有免疫系统的问题，比如艾滋或癌症

Take medicines that affect the immune system. 正在吃对免疫系统有影响的药

Have a fever over 100°F (37.8°C). 发烧超过37.8°C

Might have had an allergic reaction to a previous dose of GARDASIL 9 or GARDASIL. 对GARDASIL或者GARDASIL 9前一剂次或某一成分有过敏史

Take any medicines, even those you can buy over the counter. 正在吃的药，包括那些你自己从药店买的

如果你有足够的耐性看到这里，我相信你心中的答案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有了前两个线索，我们对于 HPV 疫苗的了解，就不仅仅是一句「预防宫颈癌的疫苗」如此简单了。如果那几个 PDF 文件你都能仔细看完的话，尤其是 WHO 的立场文件，感谢撰写这个文件的专家们，尽可能地让普通大众也都能理解那些晦涩的专业术语，比如为什么要分3次接种：

以及，关于疫苗安全性方面的阐述，其中「全身性反应」：

接种疫苗后的不良反应也许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但我们也应该心知肚明，疫苗都是为了预防某种或者某几种疾病而研发出来的，那么在疫苗上市前，仅能依靠临床试验获得对比数据来进行研究监测，即便样本足够大，也无法涵盖所有情况，于是，上市后的监测也十分重要，根据受众者的报告继续分析、比对。

作为外行，我难以想象这背后的难度，人的免疫系统原本就是非常复杂的系统，由 A 引起 B，还是 A+C 引起 B，关联度似乎很难去界定。从这一点上看，这是所有疫苗都共同存在的问题，而不仅仅是 HPV 疫苗，我们小时候打的乙肝疫苗、流感疫苗，没有任何一种是100%安全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在你购买「非保本型理财产品」时，或许都不知道那个不保本有多少概率会发生，发生了之后又会损失多少本金，你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根据历史评估出来的预期收益率，那么你做出投资决策的时候，会用最坏的情况来阻止自己出手吗？我想多数人不会这样做。那么，放到疫苗这里，是不是也存在类似的道理？

最后一个线索，也是谣言长文中频繁提及的疫苗中的某个成分 —— 含铝佐剂(amorphous aluminum hydroxyphosphate sulfate)

线索三 疫苗佐剂

由于这个「含铝佐剂」这个比较专业，很多国外文献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所以目前搜索到的官方资料（官方是指：类似 WHO 等权威组织官网、.gov 政府网站，以及一些知名的医疗知识网站）非常有限，但 WHO 在2006年的一篇关于佐剂的报告可以作为参考¹⁰：

在许多疫苗中添加佐剂，以提高其免疫原性和效力。铝盐广泛用作佐剂并在总体上被认为是安全的。

但是，铝盐在佐剂效应方面有其局限性，现在正在对范围广泛的新型佐剂进行评价以便用于新型或改良型疫苗。这些佐剂包括免疫刺激剂、微粒载体和乳剂以及这些制剂的各种组合。希望这些佐剂能有助于研制出安全和有效的疫苗以应对我们尚无疫苗的疾病，例如疟疾和艾滋病毒，并提高其他疫苗的效力。由于许多新的佐剂很可能首先用于针对发展中国家所流行疾病的疫苗，所以在这些国家需要有监测这些新型疫苗安全性的系统。

如果有专业人士正好看到，欢迎提供更多线索。

以上，是我到目前为止收集到的关于 HPV 疫苗的线索，在分析这些线索的过程中，我们只要注意两点，就能找到心中期待的那个答案了。

1. 不要将普遍存在的问题在某个个体上无限放大

2. 任何事都有两面，利弊权衡需要我们自己去选择

希望以上信息可以对你或者家人有所帮助。

引用说明：

1. 疫苗犹豫：免疫规划越来越大的挑战 2015 世卫组织新闻稿 日内瓦

   https://www.who.int/zh/news-room/detail/18-08-2015-vaccine-hesitancy-a-growing-challenge-for-immunization-programmes ↩

2. 消除疫苗疑问，潜在问题是关键 2014 世卫组织 世界卫生组织简报

   https://www.who.int/bulletin/volumes/92/2/14-030214/zh/ ↩

3. 2019年全球卫生面临的10项威胁 2019 世卫组织 突发卫生事件

   https://www.who.int/zh/emergencies/ten-threats-to-global-health-in-2019↩

4. 2019年全球卫生面临的10项威胁 2019 世卫组织 突发卫生事件

   https://www.who.int/zh/emergencies/ten-threats-to-global-health-in-2019↩

5. 人乳头瘤病毒(HPV)立场文件 2009 世卫组织 立场文件

   https://www.who.int/immunization/documents/HPVChineseupdated22Jun09.pdf↩

6. 人乳头瘤病毒(HPV)立场文件 2014 世卫组织 立场文件

   https://www.who.int/immunization/policy/position_papers/PPHPVChineseOct2014.pdf↩

7. 人乳头瘤病毒(HPV)立场文件 2017 世卫组织 立场文件

   https://apps.who.int/iris/bitstream/handle/10665/255353/WER9219.pdf ↩

8. Patient Information 2018 MERCK & CO.,INC

   https://www.merck.com/product/usa/pi_circulars/g/gardasil_9/gardasil9ppi.pdf↩

9. The physician Prescribing Information 2018 MERCK & CO.,INC

   https://www.merck.com/product/usa/pi_circulars/g/gardasil_9/gardasil9pi.pdf↩

10. 佐剂 2006 世卫组织

    https://www.who.int/vaccine_safety/committee/topics/adjuvants/zh/ ↩